尾巴Misa

第二章

　  蘇宥倫看著手上經理剛剛交給他的報表搔著頭，他才進公司多久啊，哪會這種業績趴數的算法，基本上，他才剛進公司一個禮拜，上一個人根本沒交接，使得他一進公司就要接手之前那個人留下的爛攤子。

　  「新來的，要開會啦。」同組的青仔拿起本子對他說，青仔的外號並不是因為他很愛吃檳榔，而是因為他有著一頭綠髮。

　  蘇宥倫常在想，到底怎樣的男人會想將頭髮染成綠色，這樣不是很像戴綠帽嗎？

　  他站起身也拿起本子準備進去開會，但青仔卻對他擠眉弄眼，然後比了比茶水間，蘇宥倫大大的吐口氣，對，祕書小姐目前還是空缺，所以泡茶水之類的雜事都先由菜鳥來做。

　  蘇宥倫拿起普洱茶，他喜歡這顏色與味道，只是他堂堂大男人居然在這邊泡什麼茶，想到就一肚子火，聽說下午會有祕書來面試，拜託快點決定，他可不想趕不出報表又要泡茶。

　  「這周的業績……非常差！」一打開會議室的門，就聽見店長拍桌子外加咆哮聲，他小心的將茶水遞給店長，接著再將其他的茶放到各業務主任與業務經理面前，接著才入座打開筆記本。

　  青仔偷偷的對他做個鬼臉，代表氣氛實在差到不行啊！

　  「上個月業績最差的是誰？」店長問，業務經理立刻對蘇宥倫使眼色，因為上個月業績表目前在他手上，這原本是上一個人要弄好才可以離職，但卻留下給蘇宥倫做。

　  他急忙翻開本子，但一團零亂的數字一時間哪看得明白，就在他不知道要怎麼辦時，青仔舉起手自己承認。

　  「是我。」

　  店長挑了挑眉，手指在桌上敲著，青仔進公司還不到一年就已升任為業務主任，主要是因為他賣了棟豪宅，一坪九十萬的屋子輕輕鬆鬆就賣掉。

　  所以店長一看見業績最差的居然是青仔，態度稍微緩和些，「你的業績怎麼回事？」

　  「呃……」青仔想著該怎麼講。他上個月是偷懶了些，但也跟房價越來越貴有關係，而且最近又有什麼奢侈稅，就是賣得很差啊，看房的人多但買的人卻少，實在很難賣，但這種話講出來就是找死啊，店長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理由。

　  「嗯嗯啊啊的，說話啊！」業務經理先開口大罵，其實這是為青仔好，他先罵了，店長就不會大發雷霆。

　  「這一個月我的重心是放在培養客戶為主，先帶幾個潛力顧客看好幾棟豪宅，等他們下決定後就會來購買。」青仔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，這招蘇宥倫可要學起來啊，業務就是要舌粲蓮花、妙語如珠，把死的講成活的。

　  這樣是有點誇張，但就是要會講話才行。

　  不過店長眉頭一皺，表示他不滿意這說法，「想當年我對店長扯這些謊時，你都還只是個胚胎。」此話一出，青仔不只頭髮，連臉都綠了，「上個月中午過後，你根本沒跑客戶直接回家睡覺，下班再來打卡，你以為我不知道？」

　  「店長……那個……我……」青仔滿臉冷汗，急欲解釋，店長只是舉起手。

　  「你是做得起來的，下個月若還是這樣的成績，乾脆去當祕書好了。」店長最後這麼說，這讓青仔鬆口氣。

　  「接著……有位新同事對吧？」店長把重點轉回蘇宥倫身上，業務經理對他使了眼色，蘇宥倫立刻站起來自我介紹。

　  「我叫蘇宥倫，剛退伍，這裡是我任職的第一間公司，我會好好努力的。」

　  「嗯！年輕人、有朝氣，我喜歡。」店長讚賞的笑了笑，「你啊，可不要幾個月以後就跟他們一樣偷懶。」店長指了青仔，他尷尬的傻笑。

　  會好不容易開完，蘇宥倫還得留下來幫忙收拾茶杯，外加擦拭桌面與整理椅子，真希望要嘛不是祕書快點徵到，就是青仔來做，想到這，蘇宥倫便嘿嘿偷笑。

　  不過青仔早上開會被店長下最後通牒後，突然變得很勤奮，一整個早上都在打電話開發客戶。

　  只能把希望放在面試人員上了。

　  「請問，我是下午要來面試的。」當蘇宥倫吃完午餐、正準備進去辦公室時，在門口有位穿著全身套裝的女生，青澀的模樣一看就是剛畢業。

　  「喔，那請進吧。」蘇宥倫這麼說，祕書這行業大概也只有新鮮人比較會做吧，不然大多數的女性都只當作跳板，又或許有什麼其他計畫。

　  「謝謝。」她怯生生的笑著，眼神還透露著些許不安，長得到是挺可愛的，臉上幾乎沒有妝，黑長直髮，髮尾和瀏海都剪齊，還綁著公主頭。

　  這種清純派的真是令人受不了啊，每個男人就是想要白玫瑰又想要紅玫瑰，像眼前的女孩，無庸置疑就是清純的白玫瑰，要是她能當上祕書就好啦！

　  蘇宥倫隱藏心中的期待，帶著她進到會議室，當然一路上同事們都默默的豎起大拇指，青仔更是低俗的做了個舔嘴唇的動作。

　  「妳有帶筆吧？這張履歷表寫一寫後再拿給我就可以了。」

　  「有的，我有帶。」那女生急忙打開包包想拿筆，但也許是太緊張了，整個包包掉到地上，裡面的東西都掉出來。

　  蘇宥倫飛快的掃過散落的東西，有沒拉上拉鍊的化妝包、文件夾、手機、相機及錢包。

　  「哇哇哇！」她慌張地蹲下身開始收拾，卻在拿起文件夾時，又將裡頭的A4紙張散落一地。

　  「對……對不起……」而就在她微微鞠躬道歉時，因為上身下傾，導致原本沒掉出來的東西又掉出來，分別是鏡子、鉛筆盒和行事曆。

　  「啊……」那女生咬著下唇一臉抱歉，蘇宥倫搖搖頭，也蹲下來幫她撿東西，「真的很不好意思……」

　  「沒關係，妳別緊張。」蘇宥倫強忍住笑意，那女孩收好東西後再三道謝，他關上會議室的門，所有同事都看著他。

　  「怎麼樣？」蘇宥倫走回座位後，青仔和幾位前輩立刻衝到他身邊小聲問。

　  「天然呆、自然系、透明感。」蘇宥倫講出最符合這女孩的三種感覺，所有男生張大嘴巴比了個讚。

　  想當然耳，女孩被錄取了，但並不單單是她外表正（但也加分不少），畢竟面試她的是選人憑感覺的業務經理，學歷和經驗都不重要，不過他的感覺一向蠻準，像青仔就是他面試進來的。

　女孩叫甄芷忻，人如其名夢幻得很，每天一早就到公司，將辦公室周圍打掃得乾淨整潔，並在兩天內記住公司裡所有人的長相與姓名，更甚至是喜歡的茶類。

　  每天穿著整齊的黑色套裝，髮型也依舊是那公主頭。

　  「宥倫，早啊！」當蘇宥倫急忙到達公司，頭髮都還沒整理好、領帶也是亂七八糟時，甄芷忻已經泡好所有人的茶，並且將各大報的報紙稿整理並COPY好，放在每個人桌上。

　  「早安啊，妳動作這麼快？」蘇宥倫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早餐，相比之下，他真是太混了。

　  「還好啦，我住附近嘛，比較早到，你快吃飽才有力氣跑客戶唷！」甄芷忻雙手握拳比出加油姿勢。

啊……就算每天累個半死回到公司，看到這樣的女生也就輕鬆一大半啦。

　  報紙上說，每天看美女的男人比較長壽，果然辦公環境就要有個美女啊。

　  「那個……芷忻啊，妳的襯衫好像有點奇怪？」

　  「咦？」甄芷忻低頭，自己穿著的白色襯衫怎麼胸前會有口袋？啊啊啊！這是高中制服的襯衫啦！居然拿錯了！

　  「哈哈哈！」蘇宥倫看著臉迅速漲紅的甄芷忻，忍不住大笑起來。

　  「芷忻啊，妳放錯了啦，基隆路一段那裡是宥倫的不是我的。」青仔在裡面拿著報紙稿喊。

　  「啊！對不起對不起！」她立刻跑過去接過報紙稿。

　  果然還是一個迷糊鬼啊。

　  蘇宥倫任職的房仲業公司是全台前三大，相對的競爭力也很強烈，分店位於信義區的黃金地段，雖主要是專精信義區就好，但若想跑鄰近的南港或是大安區也是可以。

　  每天早上要做的事情就是確認報紙上的文宣，譬如有人委託房子要賣，登上報紙後就要確認廣告中的坪數、價格等文宣有無錯誤，而甄芷忻就必須將大家登上的廣告分類放到每個業務桌上。

　  另外就是開早會，跟店長報告一天行程，看有什麼地方需要店長協助，接下來就要開始跑客戶。

　  進來公司到現在也要三個月，快超過試用期，一旦過了試用期就沒有底薪，全要靠業績來領薪水，畢竟蘇宥倫選的是高專的分店，因為高專抽成傭金的趴數比較高。

　  至於什麼是傭金，他記得甄芷忻剛進公司也問過一樣的問題，傭金就是成交價的百分之六，例如一間屋子賣一千萬，那房仲業就是賺那六十萬，如果是高專，就可以抽成三十萬到四十萬，而公司抽二十萬到三十萬；可是若是普專，就必須跟公司八二分帳，也就是公司可以拿四十八萬，而自己只有十二萬可拿。

　  所以雖然普專有底薪可拿，但蘇宥倫相信自己的實力，才會選了高專的分店。

　  當然他的自信來自於他很努力外，就是還有另一樣「本事」。

　  「各位，今天店長打電話來說請假，所以就不開早會，直接跑客戶囉。」甄芷忻拍著手請大家注意，大家一聽見店長請假，全部大喊YES！

　  「喔耶！翹班看電影啦！」青仔跳起來大喊。

　  「可是店長有說，明天會問大家的進度喔。」甄芷忻一看大家都開心的在解領帶，連忙補充道。

　  「沒關係，亂掰就好！」青仔輕快地眨眼，還比了個讚，然後開起網頁準備訂票。

　  「啊那個，我要去貼巷子的傳單，做個田野調查，就不要算我了。」蘇宥倫邊吃鮪魚蛋土司邊說。

　  「不是吧，這麼認真？」青仔不可置信的問，其他同事也紛紛勸說一同看電影。

　  「對啊，就一起去看電影啊，反正店長又不在。」突然一隻手壓到青仔肩上，大家臉一沉，立刻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，打開客戶資料，「不過你們好像忘了我這個經理有來。」

　  「就說嘛！看什麼電影，我們都應該要跑客戶才對，這樣才不枉公司對我們寄予厚望啊！」青仔立刻見風轉舵拿出客戶資料。

　  甄芷忻在一旁呵呵笑，進去茶水間正要為剛來的蘇宥倫泡茶時，卻不小心被熱水燙到，而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叫。

　  蘇宥倫的位置就在茶水間附近，他搖著頭站起來往茶水間去，果然看見甄芷忻兩手捏著耳垂，看樣子是被熱水燙到。

唉呀，這樣一個迷糊的女孩子真讓人放心不下。

　  「我來吧。」蘇宥倫接過熱水壺，先是用熱水沖過茶杯，再將普洱茶葉放入容器中，接著倒滿自己的杯子，也為甄芷忻倒了杯。

　  「啊……不好意思，還要你來用。」甄芷忻接過那杯茶。

　  「不會啦，妳來之前就是我在用的，快喝喝看吧。」雖然只用了一個禮拜。

　  「這味道真的好香。」她啜了一小口後露出甜美笑容。

真的是好可愛喔！

　  「妳喜歡嗎？我那邊有更高等的普洱茶茶葉，以後妳想喝可以去我抽屜拿。」

　  「真的嗎？真的可以嗎？」甄芷忻眼睛一亮。

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這茶。

　  「沒問題！」蘇宥倫點了頭，然後走出茶水間，因為青仔那幾個前輩已經探頭探腦想看他們在幹嘛了。

　  畢竟甄芷忻這樣青春可口……是可人，這樣青春可人的漂亮女孩，又是個天然迷糊蛋，整個集男人所要於一身的女孩，渾然天成，所以辦公室裡不管單身還是有伴的，都想和這位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打好關係。

　  蘇宥倫由於年紀與她較相近，自然而然甄芷忻跟他說話也比較放鬆，因此很多前輩都會跟他打聽甄芷忻的事情，不過既要他打聽，又不准他偷跑，這道理不對吧？

　  「芷忻啊，妳每天都跟我們留到這麼晚，假日又都要上班，不用跟男朋友約會嗎？」就在某天晚上，兩人又在茶水間裡相遇時，蘇宥倫試探性的問。

　  因為房仲業六、日沒休息，平時又要到晚上十點才能關店，有時候客戶打來，就算半夜十一點也得趕過去，但甄芷忻卻從沒請過假，也沒看過有人接送上下班，於是大夥都猜她沒有男朋友。

　  但還是問一下比較保險。

　  「我沒交過男朋友呢。」當她攪拌著咖啡悠悠說出這句話時，蘇宥倫感覺到心花朵朵開了。

　  這不是絕佳的大好機會嗎？趕快跟她說自己也沒有女朋友……可是等等，這麼漂亮、接近十全十美的女生，卻二十三年都沒交過男朋友，會不會是個性有問題……還是是恐怖女友？

　  就是分手會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種，越是完美的女生越是要小心，嗯，再試探一下好了。

　  「怎麼沒交過呢？」蘇宥倫喝了口咖啡，好苦。

　  「嗯……」甄芷忻再次喝了口咖啡，然後走到茶水間門口，一度蘇宥倫以為她就要這樣離開，但她卻拉起茶水間的門，然後轉過來看著蘇宥倫。

　  她的眼睛變得熠熠有光，微微往上的看著蘇宥倫，眼神不像平常那麼迷糊不清，而是炯亮有神，帶著淘氣的笑容看著他。

　  「你很好奇？」她的嗓音變得甜膩，這讓蘇宥倫嚥了嚥口水。

　  「欸……對，有一點……」蘇宥倫往後退了些，甄芷忻也朝他靠近點。

　  「嗯～」她帶著戲謔的笑容。「我不跟你說。」然後她打開茶水間的門，又喝了口咖啡，回頭對他眨了眼後離開。

　 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？

　  甄芷忻平時看起來是個迷糊的天然呆，但剛剛卻不是那麼一回事，如果說平常的樣子是天使，那剛剛……

　  「你們剛剛在幹嘛？」青仔進到茶水間，還不時偷瞄外面的甄芷忻，她剛剛又撞倒了桌上的文件夾，其他人正在幫她整理，她淚眼汪汪的道歉著。「兩人在這邊還拉上門，有問題喔～」

　  「沒有啦，我問她有沒有男朋友而已。」

　  「結果勒？」青仔馬上瞪圓眼睛靠了過來，明明有個交往五年的女友。

　  「說沒交過。」

　  「怎麼可能！」就連青仔也不相信，「會不會是那種……只曖昧不交往？」

　  喔？青仔跟蘇宥倫想的不同，這倒是比較有可能。